露出了些类似迷茫的东西,将离之所以做什么都慢吞吞,是因为她的右手没什么用,用左手做事自然慢些,她又不愿意假以旁人之手。那手是杜蘅废掉的,杜蘅自己叫她放手时,她眼中的委屈和悲伤,他不是不记得。
杜蘅从树上跳下来,近乎恼怒地说:“我不是说了,会让你投个好胎吗?凡人不都是这样?这一世过得不好,可是还有下一世,你这辈子过得凄苦,还有什么可留恋的?”
可将离听不见,欢天喜地地跑去看人牲去了。杜蘅怄得难受,他明明就在这里,她却什么都看不见,眼里只有那恶心的躯壳。现在的将离大约和疯子已经没什么两样了,她站在木笼前,那些男童们看到那血池与半人吓得直哭,她没事人一样伸手拍他们的头去安慰。
杜蘅看着她脸上的笑容,只觉得心脏处好似被利刃劈开。
为什么要笑呢?
悲伤也好,愤怒也好,怨恨也好,什么样的表情都对,唯独不该因为他的事情笑。
他活了几千年,在麒麟谷,守着他的梨园,接触的人只有那么几个,也从不觉得寂寞。可这几千年他的心都是一潭波澜不惊的止水,也许伤过别人,却从没被别人伤过,所以不懂得什么叫疼。他从来也不明白,为何有神仙不用轮回,却非要受那些世情之苦。西海小六曾讽刺过他,你这样活一年和活一万年有什么分别?
他生来就是神族,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,要怎样才算活着。
此时是亥时,宫中已宵禁。
祭祀是在子夜,魔气最重时,拂姬魔神无法走出无垠地狱,以童男血肉为媒,也只能将她的一魂引到凡间。
白寒露站在院内,廊前几支翠竹正渐渐干枯,池里的水也滚成一团浑浊的乌黑。耳之所及皆是祭祀男童的怨灵无法遁入轮回,饱受折磨的哭喊声。游儿极其衰弱,缩成一个毛团已经昏睡。